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魩仔魚稀飯


第一次熬稀飯給麻辣小游龍吃的時候,我並沒有意識到西方人對稠稠糊糊的粥接受度相當低,我們擠在日內瓦學生宿舍裡的小廚房裡,用有限的材料,熬出一鍋白粥,配上糖醋漬紅蘿蔔和醬油蛋,兩個人很滿足地吃了一餐。後來對旅居歐洲大半輩子的友人夫婦提起,那位從台灣遠嫁到瑞士的媽媽,不可置信地說,這是愛的力量,讓小游龍願意把那種像鼻涕的食物吃下肚去。

不過,後來我發現,那些「老外不吃這個不吃那個」的俗律,一向不能套用在麻辣小游龍的身上。光從他愛吃麻辣鍋愛到把麻辣兩個字掛在自己的名號上,就可以窺見此人口味無國界的蛛絲馬跡。

小游龍倒也不獨鐘於台灣口味,只是完全不忌口而已。歐陸菜系他自然有與生俱來的接受度,愛嚐新的個性讓他後天對於富香料的印度菜,東南亞菜,多食魚鮮的日本料理,香辣的韓國菜,甚至重油重鹹又重辣的非洲菜,北非中東一帶的穆斯林口味,以至於混血的中南美料理,他一律來者不拒。(1)

我們兩個人吃飯,反而是我的毛病多。內臟我不太吃,尤其怕肝味,所以pate, bye-bye。兔子馬肉血腸和糜鹿(2),我都沒有挑戰的勇氣,所以奧地利的野味盤,就請他一個人享受。米要透要乾,所以義式燉飯不會出現在我們的餐桌上。我一看到藍黴起司就要皺眉頭,起司火鍋頂多只吃得下五口麵包,所以起司向來只能由麻辣小游龍獨享。更過份的是,我不怎麼吃甜食,所以麻辣小游龍每一次烤蛋糕,不是落得個到處送人的下場,就是要存進冰庫。

第一次在小舅媽家吃飯,麻辣小游龍在我長期洗腦下,興奮異常,因為終於可以吃到我口中好好吃的家常菜,不料當天擺在最靠近他的位置的,居然是一盤甜酸肉,還不是糖醋口味喲,是傳說中外國人最愛的蕃茄醬口味,當然小舅媽的手藝還是有一定的水準,只是麻辣小游龍也不敢直說,他最討厭的就是甜酸肉,只好要我替他夾這個那個,後來聊到那天的菜色,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道甜酸肉(可見記恨得有多深),和另一道他最愛的燙花枝。

因為如此,我從中國超市帶回家的東西,從來沒有嚇到過這位連炸蜂蛹都吃得津津有味的阿斗啊。(3)

不過前兩天,終於破了例。

牛津的中國超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外的中國人愈來愈多,最近食材越來越多樣化。不但一些香港人常用的湯水藥材一樣都不缺,前幾天居然讓我發現進了很多乾魚貨,乾蝦米是本來就有了,不過進的種類變多了,還有乾魩仔魚,小魚乾數種,甚至有一整條的魚乾。

魚乾我們不是不吃,相反的,還很愛吃。只是在倫敦時,我能買到的只有那種半溼的鹹魚,為了一盤鹹魚蛋炒飯,我的砧板染上的魚臭味三天不散(4),後來我們想吃鹹魚,寧願到餐廳裡吃,也不想把家裡弄得一屋子腥臭。

這次可好,居然讓我看到了鹹魚乾,管他一條鹹魚要價8鎊,很阿莎力的就放進菜籃裡。

回家之後,我把鹹魚掛在日光室的牆鈎上。麻辣小游龍看到這條鹹魚的第一個反應是掩鼻倒跳三步。

「你你你,這是什麼鬼?」

「鹹魚啊!」我一副很當然的模樣。

「會臭,會招老鼠的!」

「不會,都用塑膠袋封起來了。」我問:「不然你有聞到味道嗎?」

實在是幾年前的經驗太慘痛,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,對著空氣吸了吸。

「還是有一點味道。」他很堅持。

我撇撇嘴,決定不理他。

我也很清楚,到時一鍋鹹魚燉豆腐端上桌,這位仁兄不吃到鍋底見天,是不會放下筷子的(5),哼!





(1)至於,北美菜色,嘿嘿嘿,歐陸人的偏見還是占了上風。對他來說,要嘛是歐洲原來的菜系,要嘛是速食,小游龍向來對之興趣缺缺。
(2)糜鹿倒也不是奧地利菜,因為要在北歐才有啊。不過糜鹿香腸是吃素已經十幾年的K從芬蘭帶來給我們的,當時我無言地望著她,K只淡淡地說,芬蘭還真的沒有什麼特產哩。
(3)是叔叔請客的一餐飯,一盤鹽酥蜂蛹上桌,在座的台灣人大半不敢伸筷子,只有這位阿斗啊先生,一口接一口,問他不怕嗎?他反問我,這和吃小魚乾有什麼差別?
(4)是至少三天不散啊,因為第三天我就把那塊砧板給丟了。
(5)麻辣小游龍用筷子的功力,是達到可以夾起鐵蛋的程度。很多人都說我教導有方,其實他拿筷子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,在我們認識之前,他長期和日本香港新加坡人混在一起,會拿筷子算是很正常的吧。


就是這條鹹魚!
salted fis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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