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該睡午覺但還想玩的中辣和媽媽躺在床上拉鋸,小女孩還在唱歌,還在滾過來滾過去,但媽媽的眼皮已經合起來了。

望著媽媽的睡臉,中辣朝著媽媽的臉頰一口咬下去,媽媽從半醒之間被痛醒,反射性地痛叫出來,玩累的小女孩嚇了一跳,張口哭了出來。

媽媽這時也完全醒了,一把攬過中辣,輕輕地吻著她的頭頂。

小女孩伸手抺著臉,呢呢喃喃地說:「不要哭。」

媽媽第一次聽到中辣這麼說,支起身子正要查看,中辣已經歪著頭睡著了。

突然之間,媽媽覺得心有點酸。




在我們的一生之中,有很多人告訴過我們:「不要哭。」

這句話說出來時,可能是温柔的撫慰,可能是嚴厲地告誡。可能是在公共場合中,父母怕丟臉時的斥喝,也可能是情人伴隨著輕吻的請求。

但不知道是不是儒家教育下內斂藏我的要求,這句話最常說給我聽的,是我自己。即便是下意識地想要控制自己的眼淚,當自己告訴自己別哭時,總是最酸楚的。

我自認是個個性快樂的人,流淚時大部分還都是因為看小說看戲看得進入情境了,忍不住跟著角色或替角色灑幾把眼淚。

感動時也會紅眼眶,大辣第一次在學校上台表演時,我就情不自禁滴了幾滴眼淚。

可是人生中幾次遇到了覺得十分不平十分委屈的狀況時,反而沒有辦法在當下流出淚來,即便是委屈的情緒都滿到了喉頭,還是硬是壓下,一直等到獨處時,才會宣洩出來。

在公共場合收斂自己的情緒,看來是人在社會化過程之中必修的一門課程。整個社會的風氣和期待,當然會影響這個收斂能力的養成,以及收斂的幅度。做為一個文明的人,社會期待你在處理事情時,要摒除私人的情緒,就事論事,覺得不公平,那麼要先把自己的情緒控制住,然後理性地表達你認為不公平之處,當然在儒家社會之下,如果可以用委婉間接的方式,點醒(而不是表達)對方,讓彼此都有台階下,那是最高明的處事。

哭泣是示弱的表現,一方面怕與自己互動的對象將你看小了;另一方面也擔心哭泣會不當地使對方覺得自身太過強勢而感覺不安,為了不讓自己掛上不專業的稱號,我們常常要壓抑自己的淚。

而女人與眼淚,又常常被一起冠上情緒化,不專業,軟弱等等的負面標籤。

一個長我幾歲,身兼系所主任的女同事,有時會開玩笑地告訴我,當與男同事有爭執時,或許該掉幾滴眼淚,滿足一下他們的優越心理,或許他們會在「你看,女人就是女人(而不是和我們一樣,是有專業判斷的學者)」的瞭然之下,通過你要求的政策。

但到目前為止,我還沒有辦法掙脫社會的框架,流出憤怒委屈的淚。

我希望,我的女兒們,可以晚一點,再告訴自己不要哭。我希望她們能自在不受束縛地表達自己的不平。我希望她們有那樣的自信和安全感,覺得自己足夠強大,不畏懼對方的看法,可以在公眾場合流淚。

畢竟,哭泣和放屁一樣,是情緒一來,就自然反應的生理現象。

眼淚擦乾了,情緒也就過了,該做的事還是得繼續下去。

這和男人女人,專業不專業,其實沒什麼關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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